图/方舱窗户的倒影
前言
从20年到22年,人们对疫情的恐慌早已由病*本身蔓延到了疫情影响下生活的方方面面。突如其来的封锁、紧缺的常用药和食粮、无法上达的信息和呼救,失序混乱的环境中个体渺小又无力。两条杠的抗原试剂盒,无数个电话预告的不确定未来,两段重叠又错开的疫情记忆。
X:梦里我在矿洞搬石头,
和病*作斗争
1
三个人,六条杠
其实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小区没太受到波及,一直没有人感染,所以刚开始物资生活这些都没有太受影响,大家也不太着急。3月底左右的时候居委还发过一波物资补给,虽然对于一家人来说也不够吃几天,但多少不至于断粮。
但到了4月2号我们小区有了第一波确诊的居民,那天我妈妈开始喉咙痛,但由于前一天刚测的核酸还是阴性,所以只是当普通感冒处理了,并没有和家人做什么隔离措施。3号的时候我们家三个人测了抗原,也都是阴性。但那天我就开始发烧了,晚上还梦到我和许多人在崎岖复杂的矿洞里面搬运石头,我隐约记得梦里有人告诉我这是在和病*作斗争。总觉得有些西西弗式的隐喻,我推着石头走向望不到尽头的幽暗矿洞,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推石头,却好像又别无选择。醒来后我感到浑身疼痛,烧也没退,由于那几天同小区陆续有了确诊,我担心会是新冠,便让家人不要进我房间,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。之后我们又做了一次核酸,结果还是全员阴性。到了5号我基本退烧了,但开始感到明显的喉咙痛和头痛,不过那天下午的核酸依旧显示是阴性,所以我就以为是被别的病*感染了。
但6号早上,我和家人自测了抗原,一家三口加起来六条杠,全都中招了。打电话联系居委会,他们给我们送抗原复核时还错送给了隔壁的邻居,数量也不对,结果隔壁邻居就不知情地多做了一次自测。楼上的邻居得知我们测出阳性后想给我们送点感冒药,结果出门后对门就很警觉地问她为什么要出门,无奈之下她只能拿了根电线吊着东西传下来。我们当时很感动,因为其实我们平时也没有很熟悉。那天下午“大白”来给我们做了核酸检测,复核感染情况。当时正好也快断粮了,家里没有大米,我们就向其他楼熟悉一点的邻居求救,他们把米送到了我们家楼下。但我们自测阳性了不能下楼拿,就在尝试联系楼里的志愿者,希望他们能帮忙把米送上楼。当时我们小区的志愿者完全是居民自发组织的,居委会不太管,保安保洁人员大量确诊,所以人手很少,防护服是大家一起集资买到的,运送物资的三轮车还是平常捡废品的老人捐出来的。总之由于人力资源紧张我们一直打不通电话,好不容易接通后志愿者说当天工作结束了,他们已经把防护服脱掉了,所以只能等明天再把米送给我们。
2
从中转站到方舱
到了7号晚上,我们接到了疾控的电话,显示核酸检测异常,通知我们等待后续安排隔离。我们本以为会等很久,因此准备先洗个头理理行李睡个好觉,没想到当天过了两个小时我们就接到了居委会的电话,说是疾控中心会在晚上10点到,并带我们去隔离。我感到有点奇怪,理论上确诊和无症状的分别在于有无CT影像的新冠肺炎影像学特征,而我们并没有检查过肺部影像,又怎么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无症状呢?只是问了许多病友他们也都不知道,护士姐姐则说症状诊断不是他们的负责范围,是疾控办负责的。他们接收到这里的人,都已经默认是无症状了。疫情期间的问题似乎都是这样,模模糊糊地总是得不到解答。过了一会居委通知我们做好防护到小区门口,说是做好防护其实真的很简陋,我们没有防护服,甚至手套面罩都没有,就只是拖着行李箱戴了口罩在门口等待转运我们的人。
我们顺利地上了转运巴士,后续又接了很多人,中老年人占大多数。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隔离点,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个地方只是一个由公务场所改造的临时中转站。我们住在一个教师办公室大小的房间,勉强可以放下五张床,床与床之间间隔约1米。房间里有窗户,通风条件也还可以,只是没有床头柜等置物的设施,对于上课办公而言多少有些麻烦,只能把枕头被子叠起来当作桌子用。房间里只有一个能用的的插座,每人提供一个脸盆、一块毛巾、一次性杯子五个、牙刷牙膏、拖鞋。一个套间有两个热水壶,一个拖线板。我们睡在睡袋里,有一个被子,但盖起来很不舒服。隔离点的绝大部分人都戴着口罩,只是我觉得反正阳性了也无所谓,就没有太注意戴口罩。晚上我发现厕所的深处居然有一个洗澡间,简直是神迹,而且莲蓬头的状态非常好,甚至还能取下来用。
隔离点环境很吵,第二天清早我就被吵醒难以入睡,旁边的阿姨阿叔喜欢用手机大声外放短视频。或许因为我们是前几批入住的,秩序整体都比较混乱,大家的生活状态也很“原始”。盒饭发放到各个楼层,而非放在房间门口,也因此出现了很魔幻的一幕:隔离点吃饭是要靠抢的。有人会多拿几份,因此去晚了就会吃不上饭,有一半人都没有抢到酸奶和水果,当然也包括我。后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