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球每年约万人死于肺癌,其中,肺癌脑转移是主要的死亡原因之一。在非小细胞肺癌中,肺鳞癌、腺癌和大细胞癌脑转移发生率分别为6%、11%和12%;在小细胞肺癌中,初诊时脑转移发生率为10%,治疗过程中发生率为40%~50%。
由于肺癌脑转移和瘤周水肿,出现颅内压增高引起的头痛、呕吐、视神经水肿,以及精神异常、癫痫、感觉、运动、语言、视觉、书写等功能障碍的神经症状和体征,肺癌脑转移的预后极差,自然平均生存时间仅1-2个月。
现有治疗措施主要包括手术、全脑放疗、化疗、靶向和免疫治疗等。
对无症状的肺癌脑转移,可以先进行系统性药物治疗,再针对脑转移瘤进行治疗。比如驱动基因阳性的非小细胞肺癌行靶向治疗,PD-L1高表达的进行免疫检查点抑制剂治疗,没有基因突变的非小细胞肺癌和小细胞肺癌进行系统性化疗。而已经出现了症状的脑转移瘤,应积极行手术、放疗等局部治疗。
脑转移瘤的手术治疗适应于肿瘤不超过3个,对于多发的,如果出现了脑转移瘤出血、梗阻性脑积水等危及生命的,也可以急诊手术减压,为下一步治疗创造机会。
放疗是脑转移瘤主要的局部治疗方法,由于脑转移瘤往往多发、分散,需要进行全脑放疗,但是受正常脑组织的剂量限制,全脑放疗难以达到根治转移瘤的目的,仅能延长半年到一年的肿瘤进展时间。因此,脑转移瘤的放疗原则上是对于少于4个病灶先进行立体定向放疗,全脑放疗主要是作为挽救治疗或广泛期小细胞肺癌脑转移瘤的治疗。
因为存在血脑屏障,化疗在脑转移瘤的治疗中没有太多的优势。培美曲塞、替莫唑胺、卡铂、伊立替康等具有一定的疗效。
分子靶向药物尽管没有获批脑转移瘤的适应证,但是在临床试验和真实世界的应用中显示出良好的疗效和安全性。EGFR-TKI脂溶性好,能透过血脑屏障,比如吉非替尼治疗EGFR突变的肺腺癌脑转移ORR达到87.8%,中位OS达到21.9个月。相比化疗,奥希替尼、埃克替尼等治疗EGFR突变、克唑替尼治疗ALK突变的肺癌脑转移,都显示出了疗效优势。
免疫治疗是近几年发展最快的抗肿瘤方法,在众多临床试验中,肺癌脑转移患者的数据不多,但都显示出免疫治疗的安全性和疗效,比如Keynote研究中,例基线合并脑转移的驱动基因阴性非鳞非小肺癌,K药联合PC方案的中位生存时间19.2个月,明显优于单纯化疗的7.5个月。不过,这些脑转移患者都是没有症状的患者。
而临床工作中遇见的患者不可能都是符合临床试验入排标准的,有的肺癌就是以脑转移症状发病的,有的还进展特别快,怎么治就需要靠医师的综合能力。来看一下这例患者,救人一命,不仅需要医疗,还需要人文关怀、家庭支持。
医院周边的男性患者,74周岁,年10月无明显诱因下感到全身乏力,行走缓慢,半个月后出现左上肢肌力下降,活动受限,逐渐症状加重。12月10医院做CT报告左肺上叶5厘米大的肿块,脑多发转移瘤伴脑水肿。医院大名,到该院做左肺肿块穿刺,病理报告低分化大细胞癌,ERBB-,KI67:50%,P63-,NApsinA-,TTF-1-,基因检测EGFR、ALK、ROS1都是阴性。脱水降颅压,安排脑放疗,排队等待过程中症状加重,左侧肢体肌力减退,左上肢都无力抬起。家属心理急切,医院,找到肿瘤科的周俊医师。
治疗前脑增强核磁共振,多发脑转移瘤,瘤周水肿明显
对于恶性肿瘤急症,治疗的时机是有限的。有时候是家里犹豫不决,过多地考虑治疗风险,而忽略不治疗只会危及生命的风险;有时候医院和医师,等待过程中耽误了;有的是家属越俎代庖,分不清疾病的主次矛盾,过分要求保守治疗浪费了;也有是因为医师专业的局限性,没有采取最佳的治疗方案。
接到这位患者,即刻要解决的是脑转移瘤出现的颅内高压,单纯的脱水治疗是有限的,只有治疗肿瘤才能真正起效。多发、左右都有,开刀已经不适宜。赶紧放疗吧,对于这样的急症,放疗科很给力,最快的速度安排了定位,做模型。可是,在放疗准备的三天中,患者发生了两次癫痫,这一下放疗不能做了,因为脑放疗时头颅是要放在一个模具中,一旦放疗的时候出现癫痫,很可能导致患者窒息死亡的。按照放疗的规范,要求至少两周没有再发生癫痫。对于这样一个初发的有症状的肺癌脑转移,要等两周人还在不在都不好说。即使两周内没有再发,也不能保证后面不发癫痫,更没法保证放疗中不发作。其实,就是不放疗了。
没法做局部治疗,只能系统性治疗,而且要快速控制肿瘤才能有奇迹。
化疗的效果一般没有那么快,三周方案大多要两个周期才可能有效,何况是对脑转移瘤,短期内的机会更小。靶向、免疫治疗脑转移瘤的数据也不多,只能按照药物的作用机制,借鉴其他肿瘤治疗的经验,摸着石头过河。家属要求不化疗,担心吃不消。那么选择靶向联合免疫吧,也许是因为面对这样场面,家属紧张焦虑过度,沟通起来不通畅,好几天就是没下决心,最后,还是儿媳妇说了做吧,做治疗了还有一丝希望,不做肯定是死。最后,就选择了一个经济的“艾瑞卡+艾坦”的双艾组合,非常规的治疗方案、非常规的药物选择,不能把风险都丢给医师,签字!
用药治疗后,奇迹还真的发生了,癫痫只在用药的当天发作了一次,以后就没再发了,肯定是有效了。过了半个月,患者左侧肢体的肌力也有所恢复,一切都朝着有利的方向走。一个月后,患者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,按期来用药,到现在半年多了,每次都是儿子陪来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复查脑转移瘤明显小了,但还在,下一步是需要做立体定向放疗了。
半年后,脑转移瘤少了、小了,瘤周水肿轻了
肺里面的肿瘤也缩小了,是不是需要手术或者放疗,需要多学科讨论再决定。
用药前后对比,肺内肿瘤明显缩小
这是一例家庭和医师共同担当、共同医治的成功病例,危难之时突破禁锢,依据疾病的生物学特性和药物的作用机制,制定的经济有效的方案,最终起到了起死回生的效果。但,绝不是主张用这样的方式去治疗疾病。在医疗日益规范的当前,首先要采用的是指南框架内的医疗行为,只有在受限于疾病特征、经济条件、医疗和社会资源的情况下,在充分沟通、知情的情况下,签字为据,不得已而为之。
周俊医师